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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舒】纳西索斯 by 佛里姬娅

全职女性中心向大逃猜活动文01


【引】

“有什么我能帮您吗,钱宁先生?”

 

“我想要为这张画起一个名字,再收藏起来,但却想不出好的名字,如果您愿意为我提供一些宝贵的建议,我会非常感激。”

 

“感谢您的信任!唔……很有趣的速写画,先生,站在您身后的这两位是?”

 

“是我曾经的爱人,一段未能延续的缘分。”

 

“两位都是?”

 

“两位?不,只有一位。”

 

“……这张画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在英国?”

 

 “你有没有听说过,九龙城寨?”

 

【正文】

我并不喜爱这座城市。

 

当我坐在小汽车里透过加厚的玻璃望向窗外时,路边的黑衣服、黑雨伞,维多利亚式的建筑风格,还有尖顶上方阴沉的天,让它看起来比以往更像我的祖国。

 

但往北去一些之后景色就截然不同,这里的楼宇常常让我想起乡村随处可见的蜂巢,不一样的是,它们更加庞大。而且,蜂巢里往往藏有甜蜜的宝藏,若是探访这里,不出意外只能发现新鲜的体液——血液、唾液,或是别的什么。

 

“我还以为您已经习惯了。”前排副驾驶的人并没有回头,我看到我脸上厌烦的表情在后视镜里浮现出来。

 

“这样的景象无论出现在世界上哪一处,见过多少次,都还是会引人注目的。”我把目光从窗外收回车内,拉上了纯白的车窗帘,为了掩盖刚刚的失礼,我笑着抱怨说:“李,我的朋友,难道你在这里生活得够久就不会抱怨皮鞋上的污渍了吗?”

 

这位名叫李华的年轻男子并不答话,只是提醒我:“我们到了,钱先生。”

 

这里的楼栋密集无比,部分巷道连自行车都难以通过,小汽车只能谢绝入内。与李华同行的司机是素未谋面的青年人,他下车沉默地为我虚浮地遮了一下头顶,当我在一片泥泞里找到落脚地时,他又如同鬼魅般回到属于自己的座位里了。

 

我照惯例压低了帽子,把英国人的五官藏进阴影里,视线里只留下李华的一双布鞋,暗自讪笑,即便是为了迎接我这位“贵客”,烟雨楼出动了他们备受重视的白纸扇,但显然,他本人并没有觉得我,或者我们正穿梭其中的九龙城寨,值得一双新皮鞋。

 

九龙城寨的地形毫无规律可言,青石板、水泥地和黄土交错,今天出现的水坑也许第二天就会被不知名的材料填平,昨天还平整的也许转眼就会出现大量危险锋利的路障。因此记路也毫无意义,我只用跟着他,很快就会被轻车熟路地带到一间空房子——每次都不一样。

 

他在门上用奇异的节奏敲了几下,里面传出懒洋洋的女声。

 

“进来吧。”

 

当门在我身后关上,我才摘下了帽子,客客气气地朝那声音的主人打招呼:“别来无恙,楚。”

 

烟雨楼的坐馆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楚云秀,现在正坐在我面前,一扫往常显露的慵懒模样,目光炯炯地盯着我,她只有心情很好的时候才会这样。

 

出于礼貌,我等着烟雨楼的女主人先开口。

 

“钱先生,我记得你之前提过,你的生意和生活都需要一位女主人,是不是?”她丝毫不掩饰自得的神色,这反而让我谨慎。楚笑了笑,涂了红色甲油的食指往旁边指了指,问道:“你觉得她怎么样?”

 

我这才顺着她的指引打量她身边的女伴,那是一位相当美丽的年轻女性,如同我正在打量她一般,她也在并不客气地审视着我。

 

“楚,你在开玩笑。”我笃定地说。

 

那并不是我第一次见到舒可怡,虽然她并不像李华,在烟雨楼声名鹊起前就已成为骨干,但烟雨楼这两年的大放异彩少不了她的作用。枪法奇准,身姿飒爽,步调诡谲。自从她加入后,烟雨楼即使在正面火并中也很少吃亏。在一些重大的或是危险的交易中,她时常会出现在现场。据说大约是因为她的神出鬼没,常有人怀疑她是否在东洋进修过传奇的忍术秘笈,或许会分身也说不定。

 

我听闻过外面如何称呼她:谁不低头,莫敢回手。

 

“怎么了,不满意?”楚云秀绕到舒可怡身后,扶着她的双肩,将自己的下巴搁在她的左肩上,故作惊讶地说,“别看我们阿舒平时对敌总是冷着个脸,其实很会做饭哦。”

 

在我再三追问下,楚才不情不愿地放松口风,她向我解释:“钱先生,既然是老朋友了,我也不瞒你,她要是想在明面上做事,总归是缺一个好用的身份——其他的部分,我不说你也明白。”

 

我确实明白,那份声明,我的祖国也参与其中。

 

九龙城寨已是强弩之末,很快将被拆除,不再能够为他们提供庇护。我和楚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保持了沉默。

 

“事先说好,我只是给你们双方牵个线,能不能成还要看你们俩自己聊得怎么样,”送我们出门前,楚还在桌子后面遥遥挥手,“祝你们好运。”

 

“按照绅士的礼仪,第一次约会应该由我安排一切,”被算计后的不满,在我看到舒可怡始终不卑不亢的表情后,变成了一种丢脸的恼怒,但我还是努力克制住,开玩笑般说道,“不过我想,楚这次忘记安排人带我出去了。”

 

“我不是就站在你面前吗?”她有些诧异地反问。

 

我几乎没有听过她作为一个普通人说话的语气,以往的场合里,除了她简短的通讯,听到更多的还是子弹上膛和发射的声音。

 

她走在我前面,对我抛出的所有关于九龙城寨的问题如数家珍般回答,而且我还意识到,这和我来时完全不是一条路,要短得多——将来时故意绕路的可能也考虑在内,我依然毫不怀疑,就算把她的眼蒙上,这座城里也没人能追得上她

 

“到了。”她简短地提示,我们又站在这座暗无天日的城寨外面,不知何时阳光已经驱散了乌云,重又照在我的脸上。

 

“那么,接下来就由您安排一切了。”她悠然地吹了个口哨,对我露出了一个微笑。

 

该死。楚确实很了解我,更了解她的下属。

 

当我发现我竟想不起我常去的那家餐厅的名字时,我就该意识到,与我产生联系的不再是烟雨楼的一个出了名的枪手,而是一位名叫舒可怡的美丽、聪慧、果敢的女性,而我恰好,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女性。

 

但当时我并没有醒悟,我以为一切都还在理智的掌控之中,这不过是一场公平交易,她想要一个上流社会——或者说,中产阶级的新身份,而我需要这样一朵美丽的解语花。

 

她无疑是一个完美的约会对象,永远会在冒险故事的转折点恰到好处地问出“然后呢”,当我娓娓道来地讲述着桌上餐点背后的传说时她总是托着腮带着微笑听着,在我想要为她购买礼物时,她也总是“巧合”地错开眼去欣赏天边飘过的云朵。

 

这与我所认知的那个冷酷的,几乎从不考虑他人感受的舒可怡大相径庭,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在尽心地配合着我为她安排的一切,我毫不怀疑她一定也对我抱有好感——正如我对她一样。

 

想必,想维持这段关系的不止我一个,希望这段关系不止于此的也不止我一个。

 

第十三次约会,我为她选择了我们第一次约会的餐厅,我决心告诉她,我愿意承担一些风险,在必要时带她离开这里,去往英国,只要她愿意嫁给我——她当然会愿意嫁给我,我将给予她的不止是一份生活的保障,还有爱情,我们彼此都渴望的爱情。

 

她依然带着得体的微笑附和我的每一个故事,也依然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神情凝望天空,她纤细的手指,在步入这段关系前还牢牢扣在扳机上的手指,现在有韵律地敲着咖啡杯沿,让人觉得,该配上一枚戒指。

 

“阿舒,我有一个惊喜要给你。”我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形成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我的手势已经在背后做好准备,只等我一声令下,侍者就会把准备好的奶油蛋糕送上来,雪白的奶油上点缀着鲜艳的玫瑰花瓣,正中央藏着一枚黄金的戒指。

 

我要告诉她,她再也不必担心受怕,再也不必回到浴血的噩梦里去,从此之后,只要安心做我的女主人,我们便会拥有世界上最令人羡慕的幸福。

 

她像是被惊醒的猫咪,将慵懒的眼神从窗玻璃移回到餐桌。

 

“抱歉,刚刚走神了。”她善解人意地笑了笑,却按住了放在刀叉边的我的另一只手。

 

“钱先生,重要的话可不要说给了错误的人听,”她莞尔一笑,看起来像是中国古籍里那些夺人心魄的精怪,“你的阿舒有没有对你说过,她有一个双胞胎妹妹?”

 

我不是没有听说过有人会诞下一胎双胞,那一对兄弟或姐妹往往长得难分彼此,好似镜中影,但突然告知我舒可怡原来真的有个双胞胎妹妹,还是令我震惊不已。我强烈要求一定要当面验证。

 

而自称舒可欣的女子也像是早就知道我会这样提出,毫不意外地答应了我的要求,直到把我领到九龙城寨内一栋高楼的顶层屋舍面前时,她还在似乎真心抱歉地说:“真是不好意思,阿舒生病了,原本我打算只说清楚就离开,我也没想到你竟没认出我不是她。”

 

我能感受到额边血管在皮肤下膨胀发热,但面前人并不怕我。

 

她用钥匙打开门,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她家,我甚至还在盼望也许这只是一个拙劣的笑话,她只是在这里也为我准备了一个秘密的浪漫仪式,做好了准备要把自己的过去展现给我看,但那窄窄的床上,的的确确躺着一个一模一样的人。

 

屋子非常狭小,我听同伴介绍过,这里的空间最贵,一张床,一个用布围上的小小的洗漱间兼淋浴室,床头柜兼做了梳妆台,角落里正对着淋浴室有一个小桌子,桌上摆了一盆水仙花,桌边是风扇,桌下是碳炉,一眼望去竟再找不到别的可算得上像样家具的物件。

 

屋子里站了两个人便有些拥挤,唯一可圈可点的是那一扇大得有些奢侈的窗子,就在床边,窗台上摆着两盆不知道名字但长势热烈的花草。下午的阳光透过遮光很差的窗帘泼在她比以往更惨白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诡异又脆弱的美感。

 

我走到她床边,看到她紧闭着双眼,似乎对这房间内的变故一无所知,正在沉睡。这可真是稀奇事,先前还在烟雨做事暂且搁置不谈,即便在我身边时,她也从来都机警得像流浪的野猫。

 

我曾经问过她,为什么要如此提防,难道在我身边也不安全吗?

 

她只是微笑着回答:“习惯了。再者说,总不好让先生在我身边出了事。”

 

“她怎么了?”发觉她的不对劲,我的震惊消散后竟转变为爱怜,她这样躺在这里,白皙的脖颈盈盈一握,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折断。

 

但我的手才刚要抚上她的脸颊,脑后就传来了坚硬冰冷的触感。

 

“钱先生,小心啊。”舒可欣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离我不到一把匕首的距离,“还没明白吗?”

 

“莫敢回手,谁不低头啊。”

 

我立即条件反射地把手移开,示意我绝无恶意。

 

“这样才对。”舒可欣左手递过来一杯茶,我镇定地接了,但密集地冒出的冷汗还未消退,我知道如果刚刚我真的鬼迷心窍将手下移,现在给我递茶的恐怕就是撒旦本人了。

 

而如撒旦一般可怕的舒可欣却毫无自觉地依然微笑着。

 

“哦,你刚刚问阿姊,她受伤了,这年头药不好找,楚姐姐费了不少功夫才寻到几颗,烧才刚开始退。”

 

“那你还离开她,和我一起吃午饭?”还有比这更令我震惊的,“受伤?她还在为烟雨楼服务?”

 

“你们那里管这行当叫服务?”舒可欣有些惊讶,像是听了很好笑的笑话一般大笑,“怪道阿姊还肯看你几眼。钱先生,你该不会也觉得我们只是为了钱才替烟雨楼做事吧?”

 

“难道不是吗?”我紧紧追问,“九龙城寨即将成为历史,劝劝你的姐姐,放弃烟雨楼吧,我,只有我,才会是她的依靠。”

 

舒可欣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翻了一个很不优雅的白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嗤笑着提醒我:“钱先生,你也只不过是依靠着你背后的英吉利,每次可都是我和姐姐保护着你,你别忘了。”

 

她又紧接着自言自语:“不过你怎么想的也不重要,我们到底是靠自己挣出一条命来,总归是对得起的。”

 

对得起什么?什么叫我怎么想的不重要?这话听得让我感到生气。

 

“我会叫人送一点药来,”手杖敲了敲被水汽浸润得松散的木地板,我意有所指地说,“改天再见,希望那时我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见我要离开,舒可欣竟也不送我,只用一种奇怪的节奏敲了敲门板,便自顾自地回到床前,只留下我一个人在门口尴尬地站立。

 

“阿娘……阿娘……”我听到床上传来微弱的声音,应该是舒可怡梦中的呓语,人在最无助的时刻自然会呼唤最亲近的人,比如母亲……我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或许……

 

她又紧紧地闭上了唇,我的名字没有出现。

 

那天开车送我的年轻男子又悄声出现了,他毕恭毕敬又态度坚决地对我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过去二十余年,现在想起,还觉得门才刚刚在我眼前关上。这样一看,最后那一声气若游丝的“阿妹”,果然是我的幻觉而已。

 

一周后,舒可怡带着歉意姗姗来迟。

 

“很抱歉这时候才让您知道,不过我们也并非有意隐瞒,”这样说着的舒可怡,又变回了那个冷酷果决的烟雨楼杀手,每一个字词都如子弹破空而来,击碎了我的心,“我们从来都是两个人,只是从不对外明说。”

 

我无法接受,对此,我抛出了最有力的回击。

 

“舒,你妹妹替你来那天,我原本是要向你求婚的。”我盯着她瘦削后更显美丽的脸颊说道,并满意地看到她双眼瞬间放大,像是被抽离了灵魂般呆住了一秒。

 

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她动摇,最后她终于犹豫地松了口。

 

“舒可欣……我的妹妹,我们是很小的时候被骗来这里的。”她望向海平面,潮湿的风吹起她的长发,像是被惊起的鸦群。

 

“家里灾荒,阿娘听乡里人说来这里打工有活路就送我们上了船。蛇头见我们漂亮,要卖我们去做暗娼,烟雨楼当时的坐馆路过发了善心,叫我们逃进九龙城寨。”她的话语比海面更平静,却让我愤怒至极,我深知这在动乱时代十分常见,我自己也不是没有进过她说的场所,那里有甚至比她更漂亮的女人,但她不可以。

 

在这段时间的接触后,我已经无法想象她对别的男人奉上一样的笑脸,这对我来说与羞辱没有区别。

 

“我们在九龙城寨的第一夜就是在一个楼顶的废纸箱里,头顶是电线,脚下好似层叠的坟墓,那时我就对她说,我们会有自己的家,要看得到天,看得到太阳。”

 

“听说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还要为烟雨楼做事?”她停下了脚步,沉着地说,“因为我不仅要有活路,还要活得漂亮。”

 

“我要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活得比谁都漂亮。”

 

她身后的海面倒映着夕阳,鲜红的光芒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只觉得心疼。

 

要不是因为我们相遇太迟,她怎么会要如此努力才能保护自己。

 

“阿舒,你相信我,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生活。”我握住她的手,激动地向她宣告,迫不及待地向她告白:“如果你希望的话,也可以把舒可欣一起接过去,我们可以为她也找到一位优秀的丈夫,我们可以成为和睦的一家人!”

 

她无言地看着我,突然笑出了声,在那渐渐暗下去的光影里,这样的她与那天笑着的舒可欣似乎重叠在一起,让我心生恐慌。

 

我急切地说:“如果你不信,下次把她一起带出来,我一定会向你证明。”

 

我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人,下次约会时,面对挽着她胳膊的舒可欣,我果然尽心尽力地照顾着。从她们的对话中,我还知道了因为舒可怡喜欢所以我们常去约会的几个场所,竟然也是舒可欣一直喜欢,与她常去的。

 

“你真的要娶阿姊吗?”当我走进花店时,舒可欣也跟了过来,她柜台上,声音从一大束百合后面传出来。

 

“如果她愿意的话,下一次见面,我就想带她去登记。”我精心挑选了一束玫瑰,看着店员将它包装起来。

 

当我们走到店外时,舒可怡正蹲在路边抚摸一只流浪猫。

 

“它舔我诶!”她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孩童般的欣喜,弯着食指,朝我们展示着。

 

“它很喜爱你呢。”舒可欣在我背后说。

 

“它是不是把你当作它的一部分了?”我了然地说,“天气很冷的时候,猫会无法分辨自己和他人。”

 

“不会的。”舒可欣突然大声地说,她快走几步从我背后走出来,站在舒可怡的面前。

 

我看不见舒可欣的表情,但舒可怡的表情足以说明了一切。

 

“你的手是冰凉的,可是猫的舌头是滚烫的啊。”

 

【结】

“……然后呢?”

 

“没有然后,那天我送她们回去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我在租界等了足够久,直到九龙城寨拆除第一座楼,我不得不回国,那束玫瑰也被我永远地留在了海边。”

 

“那这张画……?”

 

“路边一位卖艺人为我们画的,他让我坐在椅子上,捧着这束玫瑰,她们俩就站在我身后,怎么样,从她们的眼神和动作,能看得出来她们姐妹感情很好吧?很明显能看得出,我的那位爱人,舒可怡,是她们中的哪一位吧?”

 

“……钱宁先生,我好像知道这幅画该叫什么了。”

 

“哦?说来听听。”

 

“纳西索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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